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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2年2月10日至当年12月31日,自上海开埠以来,淮海中路第一次“休眠”。当时,淮海中路自西藏南路至常熟路段全线封路,公交车停运,商店关门,淮海中路商业街改造同步进行。淮海中路东段的八仙桥一带,更是迎来了翻天覆地的拆旧建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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展开剩余84%拆旧建新,凤凰涅槃
让我们一起来看一看,经历过全覆盖的拆旧建新之后,淮海中路东段高楼集束性落成的时间表及门牌号——
1993年,淮海大楼(又名普安大厦)建成,门牌号:普安路128号;1996年,柳林大厦落成,门牌号:淮海中路1号;1999年,力宝广场建成,门牌号:淮海中路222号;1999年,上海广场落成,门牌号:淮海中路138号;1999年,金钟广场落成,门牌号:淮海中路98号;2000年,大上海时代广场建成,门牌号:淮海中路99号;2002年,兰生大厦落成,门牌号:淮海中路2号。
就此,淮海公园以东的淮海中路上的所有旧建筑,也包括弄堂,彻底凤凰涅槃。上海人熟悉的“八仙桥”地理文化概念,随之消失。
每座大楼,都有故事
“柳林大厦”的名字因“柳林路”而来;柳林路则因“柳林路小商品市场”闻名。大上海时代广场,显然从一开始就将自己当作高雅淮海路的“头牌青衣”。
2000年12月31日,以往只在影视剧里见到的场景,在新落成的大上海时代广场1600平方米的露天广场上演。三万多人放开嗓子,齐声倒数“五、四、三、二、一”。那一刻,上海、中国香港、纽约三个大都市的时代广场,同步举行“苹果倒计时”。
新年倒计时的露天欢庆,因为挂在商厦外墙上的大钟而多了仪式感。大上海时代广场连卡佛中国旗舰店里奢侈品毕现,商场里的餐厅走得也是高档路线,印象中,俏江南最早就出现在那里。
不过,大上海时代广场高档商场的地位,后来让位于美美百货;此后,美美百货又将该地位“还”给了大上海时代广场。
大上海时代广场东首靠近柳林路的街角,有一座铜塑镂空的小钟塔,大约有两人高。它的造型,是嵩山电影院。1921年,恩派亚大戏院就造在那里。可惜,小钟塔的基座上没有任何文字说明。
大上海时代广场马路对面的兰生大厦有39层,在其建造的年代,已不算很高。大厦顶楼有旋转餐厅,只是,因为紧邻金钟广场和柳林大厦,旋转餐厅的视野间或被阻挡。不过,昔日“跑马场”方向的景观,还是能尽收眼底。
十多年前,我陪母亲去旋转餐厅吃饭。年事已高的她兴致很足,长时间站在窗边,随着餐厅旋转,她细细观看陆家嘴、锦江饭店、大马路,中百公司……还有更远处的河南路七浦路,那是母亲从宁波初到上海时居住的地方。旋转餐厅转完一圈,母亲看到的,是自己90年来的一生。
兰生大厦向西走几步,便到了金钟广场。这栋大楼内,工商银行占据了最多楼面,与“金钟”两字有奇妙的契合。
金钟广场地块上原先有很小很小一块地方,那是大名鼎鼎的“金中咖啡”。面和咖啡混搭,是上海延续了很长时间的风尚,有点像西方的CAFÉ(提供咖啡和其他饮品的场所,通常还包括简单的小吃和轻餐)。在1970年代,这种中式点心和咖啡的错乱混搭,也应和了那个错乱的年代。
大上海时代广场正对面的上海广场,虽然比前者早“出生”一年,却像活在前者的阴影下。“上海”和“大上海”,“广场”和“时代广场”,都是一种对照。而且,后者的体量仅是前者的1/2,相形见绌。
上海广场从来没有高光过,连存在感都似有似无。其建造的时候名为“上海广场”,商厦开业后,变为“无限度广场”。2020年,借着淮海路开路120年的东风,上海广场再次脱胎换骨。
俱往矣的瑞兴百货
不过,真正该感叹“俱往矣”的,是位于淮海大楼(普安大楼)裙楼的瑞兴百货。
1993年,瑞兴百货开张伊始,很多人欢欢喜喜地前往。刚跨进百货大楼亮堂堂的钢化玻璃大门,就被门前一块不锈钢告示牌拦下。告示牌上书八个大字——“衣冠不整,谢绝入内”。这是当时的商店前所未有的规定。
那个年代,夏日里的上海市民普遍休闲着装,马甲、背心、平角裤、拖鞋、睡裙,男人上身赤膊也不觉羞耻。结果,这身装束被百货公司谢绝入内。有很多人觉得很气愤,反映到相关媒体。一时间,叽叽喳喳,电视台、报纸竞相报道。
然后,就没有然后了。告示牌依旧挂着,第一次进门被拦下的上海人,多半回家换装后再去。至于那些不符合着装要求,只想去商场孵空调的市民,也可以在玻璃门外乘凉消夏,享受免费冷气福利。印象中,瑞兴百货从来没有驱散过门前的乘凉大军,大家仿佛有种默契,各取所需,互不侵犯,颇符合上海人的做事风格。
瑞兴百货在2000年初倒闭了,与当初轰轰烈烈地开张,形成鲜明反差。
“在外国坟山对面开店,风水怎么会好?”有人说。外国坟山是什么?就是淮海公园。市井的判断可能是最奇谈怪论的,无厘头,且莫须有,但是,莫须有的奇谈怪论一旦说出来了,就变成有厘头了。
瑞兴百货倒闭之后,数家大企业先后踌躇满志地接盘,也相继伤痕累累地脱手,没有一家商家兴盛过。那一片区域,似乎被施了“魔咒”。
1956年,八仙桥公墓改为淮海公园,公园两侧都有商店,去公园锻炼身体的老人都知道那段历史,但谁也没有在意。只是,1990年代,在“口彩文化”和“风水哲学”的驱使下,人们疑神疑鬼。如今,这种旧思想已被摒弃,开在那里的“淮海南丰荟”生意不错。
从淮海中路1号一直到177号,经历了世纪之交前后10年的大规模拆旧建新,唯一保留至今的旧楼、旧屋、旧园,是177号的淮海公园。
因为曾经是公墓,并且直通八仙桥,所以,淮海公园理当属于“八仙桥文化”,而且还是“八仙桥乐章”的最后一个休止符。
文:马尚龙
图:范筱明
编辑:杨延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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